在韋爾奇家做客

文/劉持金北京泛太平洋管理咨詢公司董事長

北京時間3月2日，據CNBC報道，通用電氣前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杰克·韋爾奇去世，享年84歲。他的妻子蘇西周一宣布了他的死訊。

韋爾奇執掌通用電氣長達20年，在他的領導下，該公司市值從120億美元增至4100億美元。通用電氣成為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之一，僅次于微軟。

北京泛太平洋管理咨詢公司董事長劉持金在本文中回憶和韋爾奇的幾次交往經歷，包括在韋爾奇南塔科特島家中做客的情形。

（一）在北京主持韋爾奇中國論壇

2004年杰克·韋爾奇來中國北京和上海做了兩場論壇 （Jack Welch China Forum），我主持了在北京的論壇。記得在他和我的對話之后，當時還邀請了TCL的李東生總裁作為對話嘉賓。中國大飯店的會議大廳1200多人座無虛席。在上臺前，我的助理告訴了我一串國內老總的名字，包括聯想集團的楊元慶也來了，就坐在臺下。我準備了20 個問題，最后5個是挑戰性問題，諸如CEO是否應當在下屬面前發飆狂怒等等。整個論壇持續了四個小時，結束時，當時的CCTV 2套節目主持人芮成剛來了、在休息室的門口攔截住杰克（還有他的新婚太太蘇珊），一定要采訪。芮成剛的問題讓我覺得很尷尬，他問杰克對新婚太太的感受， 杰克的回答干凈利索 ：“我此時此刻是人生最幸福的時間，沒有抱怨、沒有后悔！”

在上海論壇之前的晚上，我們和杰克·韋爾奇夫婦參加了黃浦江游覽。當時包括郭廣昌等一批年輕的企業家都來了，搶著和韋爾奇拍照是自然的事。讓我非常敬佩的是杰克對每一個走上來要求拍照的企業家都很恭敬、很謙虛的握手問候。讓我想起在他們夫婦剛到北京的第一個晚上，招待晚宴開始后不久，他就起身端著酒杯，對主桌（大概是18位）上的每一位來賓都恭敬的敬一杯酒。當時有一個民樂演奏節目，寧高寧還和杰克韋爾奇一起上去演奏了揚琴，盡管韋爾奇對揚琴一竅不通。大家當然是開懷大笑，我深深為韋爾奇的這種謙恭、置自己小我（ego）于不顧的精神所感動。

上海的黃浦江夜游一直到晚上11點多結束，但韋爾奇問我要不要去和平飯店，說那是個很有名的老牌酒店，有威士忌和爵士樂隊。我當時已經很疲憊、不敢相信他還有這么高的能量和精力，后來大概有十來個朋友真的去了和平酒店。這時常讓我想起韋爾奇講到的領導人的4E， 第一個E就是Energy， 一個領導者必須有超常的能量和精力。黃浦江夜游真讓我體會了韋爾奇的充足的能量和旺盛的精力。

（二）在韋爾奇的南塔科特島家做客

2005年夏天我去看望韋爾奇夫婦。杰克的電郵說他在他們的避暑山莊（summer house）等我，確切講是馬薩諸塞州的南塔科特島。我從北京飛到波士頓，然后換乘一架小飛機飛了半個小時就到了美麗的南塔科特小島 （Nantuket）。杰克韋爾奇在機場接到了我，開著他的紅色的吉普車把我接到他家里。在韋爾奇豪宅的門前矗立著一個立體雕塑，是一個小星球圍繞著一個類似太陽的大星球旋轉。我一下車就問他這個雕塑是啥意思，他說是朋友送他的結婚紀念禮物。我說大星球和小星球寓意什么，他笑呵呵地說涉及到人際關系，包括家庭里面的夫妻關系也好，總要有主有副，不可能完全平等??！然后我和他們夫婦在雕塑前拍了個合影。

讓我吃驚的是，韋爾奇夫婦很懂如何招待中國客人：泡茶、遞上熱毛巾，寒暄之后讓我去洗個臉（估計我當時臉色難看）休息一會兒再出來聊天。我當時很詫異——請遠方客人來了洗臉，只有我們山東人才這么干，西方人好像就是直接沖個涼了吧。

韋爾奇夫婦帶我去了南塔克島俱樂部吃飯，這是一個私人會所，餐桌面對大海，非常壯觀！他們向我推薦了“龍蝦卷”（lobster rolls），蘇珊（韋爾奇太太）告訴我要成為這個會所會員需要提交申請等待十年或更長時間才輪到，因為會所的會員人數是固定的、不是交錢就可以入會。杰克說他的背剛做完手術，否則會帶我去打場高爾夫球，這是他多年來最喜歡的運動。他說許多煩惱的管理問題在從一個球洞走向另一個球洞的中間，常常更容易找到答案。

和韋爾奇夫婦交談的主要內容， 是如何把杰克的管理經驗傳遞給后代。我們聊到了設立JWI（杰克韋爾奇學院），后來這一概念在美國真得實施了，還可以授予類似MBA之類的學位。在離開南塔科特島的時候，本來我的助理已經給我安排了車送去機場，但是韋爾奇一定堅持他開車親自送我，說這樣可以有更多聊天的時間。他還是開著那個紅色的吉普車送我，在去機場的路上我們聊起了許多日常員工管理的話題。當我問他，為什么一個員工朝九晚五上班、不加班加點就不一定是個好員工，他把車停到了路邊，很嚴肅地告訴我，“你要知道，任何一個崗位一個行業，都有許多日新月異地東西需要學習，一個員工除了本職工作，他有學不完地東西，怎么可能剛好到下班地時間他就一切都完成了、沒什么可做了？”

（三）在比爾蓋茨家和韋爾奇夫婦相聚

微軟創始人比爾蓋茨先生每年都在他家里舉辦一場全球CEO聚會，邀請人數在100人左右。有一年的聚會我和我夫人在蓋茨家再次見到了杰克·韋爾奇夫婦，他們二位這次也是作為嘉賓來參加聚會的。當時我邀請了馬云、寧高寧、中國電信集團副總裁李平、北京銀行董事長閻冰竹一同前往參加這個盛會。在蓋茨的客廳我們展開了自助餐，韋爾奇悄悄地跟我說，善待夫人是夫妻關系的頭等大事，男人們的詭計大多都會被太太們洞察到。我聽了后哈哈大笑，估計是當時韋爾奇怕我追問他的右眼一片紫黑色的來歷，好像是被人揍了一拳。在演講中他幽默地說是被太太打了，但蘇珊大聲說他是在家游泳池游泳時撞傷的。我們都哄堂大笑起來。

在蓋茨家的聚會中最后一個環節是韋爾奇和巴菲特兩個人面對面對話。說是對話可能過于客氣，現場兩個人一直是各持一方爭執不已。我印象最深的是韋爾奇對巴菲特的評價：“我管理著一個成千上萬人的大型組織，你只是在管理一個幾個人小團體！我們創造價值的難度不可同日而語！”這可能是我至今聽到過的對金融大鱷巴菲特最尖銳的評判。

今天中國的企業家在講產融結合、追求企業上市的市值。但或許我們的企業家應當問的是，我的企業實實在在地為股東、為員工、為社會創造了多少價值，而不是簡單的一個ROE（凈資產回報率）或者EPS（每股收益率）？脫離了實業的資本運營，只能是皮之不存毛之焉附。（財富中文網）

責任編輯：梁斌 SF055